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書名:少年,你有病嗎?

作者:一地羊毛

晉江2019-04-07 完結

文案

又名《中二少年常犯病》

行文幼稚,畫風中二,慎入

一個假有病的哥哥,一個真有病的妹妹,難兄難妹偏有好學生來眷顧。就這樣,一群年輕生命展開了校園反抗之路……

我們的生命本該充滿陽光,多姿多彩。

然而卻處處是陰霾。

就算只為你,也該背水一戰。

1v1,HE

內容標簽: 花季雨季 情有獨鐘 校園

搜索關鍵字:主角:路子明,阮熠 ┃ 配角:江上,李杭杭,徐子晴,賀源 ┃ 其它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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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楔子

二樓靠西的廁所裏,傳出一陣異響。

午飯時間,整個教學樓都沒人,只有幾個戴眼鏡的學生在教室苦讀,寥寥無幾。

初二年級在新學期剛搬上來不久。

天是陰天,樓道裏一絲光也透不進來,有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,蔓延到最裏頭。

“說話呀,啞巴了?剛才不是挺橫嗎?”

“問你呢!說話!”

“珠珠,別跟她廢話,這丫頭就是欠收拾!”話音剛落,一個巴掌下去,清脆的響聲。

短暫的安靜。

有人抽泣,壓低的聲音。

隨之,輕快的笑聲響起,夾雜著幾句漫不經心的冷嘲熱諷。

樓道口的墻角裏,一個瘦小的身影縮著,他渾身都在發抖,本是蹦蹦跳跳從一樓跑來二樓送東西,結果全停在了那些謾罵聲之後。

是誰……在受欺負?

這是初二,不是初一,不關他的事。

小男生放慢了腳步,戰戰兢兢上樓,準備兩耳不聞窗外事。可在最後一階樓梯上,還是因那聲脆響而止步了……

他的手失控了。

書本一下子掉在地上。

“誰在外面?”

“你去看看。”

男生的臉瞬間驚恐。

那一刻他忘了跑,或許也不該跑——是要上前還是後退?是要去告老師還是裝糊塗?是要拔刀相助還是明哲保身……刀,何來的刀?

賀源慌忙收起書,臉漲得通紅,手忙腳亂把書本抱在懷裏後,踟躕了一刻,也顧不上去送東西了,轉身就往樓下跑。

跑。

一樓最東邊就是辦公室,就是教導處。

電光火石間,他的大腦一片空白……只有跑。

跑,跑到老師面前!

一雙黑色的小皮鞋出現在眼前,小皮鞋錚亮,上面有個蝴蝶結,裏面是幹凈潔白的襪子。這雙鞋的主人公安靜地站在那裏,抱著雙臂,神態自若。

她看著欲跑下來的小男生。

賀源看到了她嘴角的笑。

隨後,頭頂也響起了腳步聲……

廁所裏的人出來了。

賀源的手抱得緊緊的,快要把那書本揉爛。他的心嘭嘭直跳,險些要溢出胸口,在那一瞬間他突然後悔來這裏上學。

這就是爸媽擠破頭皮也要把自己送進來的學校嗎?

這就是萬松縣最聲名赫赫的初中?這裏,每年往市重點高中輸送著一大批優秀學子,每年上市裏的光榮榜,連鄰縣的領導也要來視察參觀數回……

榮譽不假,都是事實。

可有些事情,顯然出乎意料。

教學樓的中央最高處有一個巨型鐘表,正是12點15分,修長的秒針順著裸露的表盤勻速轉動。

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……

誰也不知道,某個地方此時此刻,竟如此令人窒息。

賀源抓緊了手裏的書,深呼吸,在他數到三的時候,手裏的書本將會丟出去——用最大力氣,往那穿皮鞋的女生身上丟過去——然後趁機逃跑。

他用最快的時間想到了對策,並想到了可能造成的後果。

不管了,只能顧眼下……

他才數到二,“嘭”的一聲巨響,炸開在樓層下。

穿小皮鞋的女生最先驚愕,因為那道影子幾乎是貼在她身後墜下的,餘光中倏地一閃,她以為是什麽東西掉了下來。

二樓的女生尖叫:“啊——”

賀源臉白了,腿一軟差點跪下去。

☆、是我太帥了

嶄新的周一,天清氣爽。

路子明背著單肩包,一手插在褲兜裏,吹著口哨向教室走去。

初二(2)班在最中間,是二樓正中央的位置,學生們搬上來後全哀聲載道,這裏恰對著年級辦公室,挨著窗戶玻璃的同學更是苦不堪言,課上的微微小動作都能被對面的老師看在眼裏。

路子明本是教室正中央那一個。

開學第二天他去報告,聲稱自己長高了不少,不好意思坐在中間擋別人的視線,影響了別人成績該多不好,請纓去後排。

班主任狐疑地打量他的頭頂:“一個暑假過去,竄得還挺猛。”

“多謝老師誇獎。”

於是,他成功坐在了教室最後一排,全班公認最最安全的地方。

剛坐下來,就察覺班裏氣氛不對。

路子明一邊把書包塞進書桌裏,一邊註視著那些鬼鬼祟祟的目光,右腳還不忘去勾前邊的椅子腿。

他視線不動,低聲問李杭杭:“我臉上有花嗎?”

正沈浸在小說裏的李杭杭擡頭,掃了一眼:“沒有。”

路子明轉過臉,推了一下他的頭。

“難道我今天又變帥了……”路子明摸著自己下巴,喃喃道。聲音雖小,卻把李杭杭惡心地再度擡頭:“行了,我剛吃完飯,別讓我浪費糧食。”

“誰讓你浪費糧食了,吐出來也得吃!”

李杭杭連連求饒,這才躲開了脖子上路子明的魔爪,保住性命。

他摸著脖子,把書合上,漫不經心:“這周末你去哪了?”

路子明翻看著最新的漫畫,沒說話。

李杭杭低下頭:“他們說你去醫院了。”

“誰?”

李杭杭用下巴示意整個班級,他也不知道,剛剛進來就聽見有人說路子明,留心聽了一耳朵,好像是說有人在周末看見路子明,還是在七院……

七院……李杭杭心驚。

“你去七院幹什麽?”

“誰告訴你我去七院了,你指出來。”路子明有點不耐煩,加大了音量,使班裏人都聽到了。

一瞬間,先前的議論弱了下去。

他的話好像一個開關,把那些異樣眼神和竊竊私語全都按滅了。

李杭杭不敢再問,他惹不起這位祖宗,還躲不起嗎?

可這次還真躲不起了……誰成想,路子明作業全沒做,全靠李杭杭一人發力,趕在上課前把所有作業填補上了。

路子明滿意地拿起試卷,看著上面剛抄完後龍飛鳳舞的字眼,不住地點頭。

“也不能全一樣,改幾個。”他自說自話,改了幾個選擇題。

“反正是周末作業,也不用交,用那麽仔細嗎?”李杭杭翻白眼,揉揉自己發痛的手,“再說了,每回考試你都在前邊,幹嘛作業非要抄我的?你過意得去?”

路子明扭過頭:“過意得去呀!”

作為從流著鼻涕穿開襠褲就認識,一直到現在長到人模人樣的朋友,李杭杭是唯一一個。從幼兒園到小學再到初中,這二位爺就始終形影相隨,不論是有意安排還是陰差陽錯,總能分到同一所學校同一所班級。

於是,即便看到惡心得想吐的一張臉,也得繼續看。

本來上了初中李杭杭就不想跟他同桌了,可路子明繼續發揚不做作業的風格,每星期作業全靠李杭杭。

於是軟磨硬泡,又成了同桌。

作為報答,路子明找來家裏翻看過的舊書,拿給他充饑。

看完一本換一本,從雜志到小說再到不可名狀的某些讀物,路子明簡直成了李杭杭的精神寶庫。

下課後,老師拿著語文書走到後桌:“出來一下。”

路子明跟了出去。

老師:“路子明,上周四你怎麽回事?招呼都不打就走了,去哪了?幹嘛了?你還把老師放在眼裏嗎?還把學校放在眼裏嗎?”

一連串問句,問得路子明眼冒金星。

半晌,路子明承認錯誤:“是我不對,沒先請假。”

老師的怒火消了幾分,再度打量他:“去哪了,網吧?”

當然不是。

“我給你爸打電話也沒人接,往你家打,那……是你奶奶吧?我也聽不清說什麽,總之你也沒回家。說吧,到底去哪了,給個交代。”

路子明扭捏了半晌,其間不忘瞟樓道上路過的女同學,和人家眉目傳情了幾回,最終也沒憋出個屁來。

班主任已經領略過他的本事了,氣得說不出話,用手一指。

外面的紅旗迎風招展。

校園裏,陽光明媚。國旗下,一個少年挺拔的身姿,和旗桿相呼應。

只是陽光太強烈……

路子明睜不開眼,只好盯著地上的螞蟻,觀察它的回家路線……觀察著觀察著,註意力全被吸引了過去,不覺蹲下來,用小樹枝玩螞蟻。

他把人家的窩捅了好幾個。

後來覺得過意不去,又攢起沙子堆了上去,重覆做這些無聊動作,不厭其煩。

“哇,大力士啊!這麽大石塊你搬什麽呢,傻呀,不搬個小的!”

“哎喲我去,你馱個小米粒也不嫌丟人……”

這位同學玩得不亦樂乎。

二樓辦公室的幾位老師看得呆若木雞。

班主任更是哭笑不得。

“李老師,你看看,這麽大的孩子根本管不住,除非在那守著,否則罰站就是放飛自我……人家巴不得呢。”

“對啊,這招早不管用了。”

“讓我怎麽辦?”李老師喝了口茶,收起臉上的笑意,“他,要不是成績還說得過去,我是留不住他了。”

開學至今,一年時間,家長會父母從沒來過一回。

每次電話打過去,要麽是不接,要麽是個醉醺醺的男人聲音,幾番下來,班主任也對他的情況略有了解。

沒辦法,像這樣不盡責的父母多得是。

可他又不像那些男生胡作非為、無法無天,路子明除了有時候倔的像頭驢外,大多時候還是很聽話的,而且頗有靈性。

她把水杯移開,從窗口回到座位。

路子明玩累了,索性坐下來,大馬金刀地在臺階上嚼草根,望著這一片安靜的校園。

腦海裏,是有些雜亂的思緒。

“大概是有中度抑郁,你們要盡可能保證她不受壓力、不受刺激,這些天多陪陪她。”

“最好問問她在學校的情況。”

“讓她休息一段時間吧,好了再回學校。”

醫生的話還響在耳邊。

路子明擡眼,朝一樓的某個教室望去,眼睛裏不自覺帶了恨意。

下課鈴響起。

他眼裏的情緒倏地散去。

路子明起身,掏出身後的課本,有模有樣地大念起來:“昔人已乘黃鶴去,此地空餘黃鶴樓。黃鶴一去不覆返,白雲千載空悠悠。”

是老師讓他念的。

可他早不念晚不念,偏偏這時候念……

教學樓裏湧出的學生匯聚在校園,來往的人都朝他看去,女生們捂著嘴笑,男生們投去詫異的目光。

還有無聊至極的圍在國旗前,專門看路子明。

路子明念得更起勁:“晴川歷歷漢陽樹,芳草萋萋——”

再給他一陣風,他就要飄起來了。

可念到這裏不念了。

萋萋……

路子明虛焦的眼神頃刻聚焦,透過層層人群落在了一個人身上,背得滾瓜爛熟的詩句竟然卡殼了……堵在嗓子裏,發不出。

芳草萋萋……啥來著?

艹,不念了!

他把書收起來,瞪了一眼前面的學生,轉身走了。

阮熠竟然沒看見他?

那麽多人都往這裏看,就他目不斜視正人君子一樣。裝什麽大頭蒜,戴副眼鏡就像個老學究一樣,裝哪門子深沈?

他氣不過,快步走上前去,橫在阮熠面前。

阮熠停了腳步。

這是個白皙柔和的臉龐,鼻梁上一副黑框眼鏡,他的眼睛被阻隔在了薄薄的鏡片之外,時近時遠。

阮熠的目光清澈,沒有絲毫攻擊力,看見他,竟有明顯的退意。

顯然是在刻意躲避他!

不是吧!至於麽?

路子明心想,不就是上次排節目,他演男主,女主當天有事請假,於是拽阮熠填了空缺麽。臺詞是英文的,偏巧那天是最肉麻暧昧的段落,路子明沒羞沒臊才不怕,還說得抑揚頓挫聲情並茂……

倒是男扮女裝的阮熠羞得面紅耳赤。

其餘話劇社小夥伴笑彎了腰。

阮熠答應了的事,就要堅持排完,於是強忍著暴走的沖動配合完成了後半段。一結束立馬扔掉假發,轉身就走。

“公主,別走啊!一起去吃飯。”路子明上來攔人。

阮熠制止他別亂叫。

“哦哈哈,我入戲太深了,阮熠,我看你穿個裙子戴個假發根本就沒人看出來,要不然你演女主角算了!”路子明開玩笑。

其餘人也附和:“是啊,阮同學,加入我們劇社吧。”

阮熠敷衍了幾句,落荒而逃。

自那之後,面對同班同學路子明,他就持睜眼瞎態度——根本看不見。

除非路子明主動搭話,否則阮熠絕不和他說話。

想來也是,那回彩排阮熠是路過看的,本來就和路子明不熟,只不過是同班的,幫個忙也不算什麽。

誰料想臺詞那麽……

阮熠不堪回想。

話劇社是初一年級才有的活動,過了一暑假,路子明便自動退社了。他覺得應該沒事了,畢竟都過了這麽久,要不是阮熠剛剛對他視而不見,路子明早忘了兩個月前彩排一事。

他用書扇著風,額頭有汗珠冒出:“你眼睛也不小啊,怎麽就目中無人呢?”

☆、救命啊

阮熠怔了會兒,錯過目光,想從身邊過去。

路子明一下子來了氣:“幾個意思啊?”他挑高了聲音,生怕別人聽不見。

阮熠看看四周,最後註視到他臉上:“路子明,你誤會了,我是真沒看見你。”

這種解釋說出來也有人信?

路子明輕嗤一聲,眼角斜飛上去,好像聽到天大的笑話:“那現在呢?看見了吧?”

阮熠沈默,低頭,扶眼鏡。

路子明雲淡風輕等他回話。

等來一片沈默……

在這熙熙攘攘的校園中,這一出乍看好像是校園霸淩,要是阮熠的表情再委屈點、路子明的神態再猖狂點……

那就更像了。

“算了!好像我欺負你似的,磨磨唧唧……”路少爺極其煩躁不堪,一揮手走了,留下背後阮熠無辜的神色。

這下,阮熠是真的生氣了。

他是真沒想到,這位看似好脾氣的同學竟這麽小心眼……就算當初他們有捉弄的成分在先,可畢竟過去了這麽久,還耿耿於懷。

這人的臉怕不是比餃子皮還薄吧?

越想越煩,路子明眉頭擰得跟疙瘩似的。

來到樓梯口,已接近上課,許多同學都往樓上走。路子明腳步一頓,低頭看了看表,從樓梯上折了下來……

初一(5)班離的不遠,三步兩步就到了,他站在教室門口,向樓道張望了下,確定沒老師後,才上了講臺。

下節課應該是歷史,有位同學剛擦了黑板,正有模有樣地畫著時間軸。看見不認識的人,下意識停了動作。

路子明擡起下巴,示意他下去。

初一是整個學校生物鏈最底層,自然誰都不敢惹,而這位又是陌生面孔,個頭也比他們要高……

那同學扔了粉筆頭,回到座位上。

吵吵鬧鬧的班級也因這位不速之客安靜了下來,有幾個人還在後頭吵鬧,路子明猛地一拍講桌,全安靜了。

他目光掃視班內,落在某個空缺的座位上,又快速收回,再度審視每個人的臉,好像端詳一盤盤菜肴。

初一學生被他盯得心驚膽戰。

“你們不用怕,我是路子明,初二(2)班的,有什麽困難可以來找我。”他略略停頓,收了笑,“那個人——徐子晴,我妹妹,親妹。今天,我把話放在這裏,只要我在這個學校一天,誰都別想欺負她。她好好的,你們也好,她不好,別怪我——”

“你誰呀!”

女人的尖叫打斷了路子明醞釀正好的情緒,他好半天沒回過神來,直楞楞回視門口。

女教師正抱著書站在那裏。

真尼瑪……節奏都被打亂了!

“老師好。”路子明嬉皮笑臉,卻沒從講臺上下來,“我來找我妹妹。”

找妹妹……

“你妹妹是誰?”老師語氣嚴肅。

路子明把手一指,空缺的座位在整個班裏異常顯眼。

女老師臉色一僵,要出口的話也停在了嗓子眼。

上課了,李杭杭獨守空桌,老師沒在。可怕的議論聲再度響起,路子明接二連三的翹課,也不難把眾人的猜想引到那條路上。

“剛剛沒看見嗎?他在國旗下背課文!你知道嗎,快笑死我了……”

“他還一點也不緊張,真佩服。”

“不都說了他有病嗎?思維跟常人不一樣。小寒,你真的沒有看錯?確定是他?”

“確定一定以及肯定!我奶奶在那醫院住了好久了,我親眼看他從精神科出來的……你們就沒發現什麽不正常的嗎?”

眾人聽到這話,註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,面面相覷:“什麽不正常?”

小寒正在吊胃口,有男生發言:“我知道!”

大家又都朝他看去。

男生低聲道:“去年一年,他打了多少回架。還有上回在校門口,你忘了咱倆一起看到的?他和校外人發生爭執——這事老師都不知道!”

“怪不得呢……”

“問題學生……”

“沒見過他父母……”

李杭杭佯裝念書,卻仔細聽了一耳朵,大概能猜出是什麽事來,心中愈發好奇。

他氣鼓鼓朝那邊看了一眼,不敢喝止這場議論,只好捂住耳朵,當聽不見。

等路子明來了非得好好問問他不可。

精神科……什麽鬼!

他和這貨從小玩到大,雖然覺得此人不走尋常路,可鑒定他精神有問題……那也得由他李杭杭來!

小寒被搶了風頭,有點不自在,煩躁地拍了拍書:“好了好了,說個沒完,還讓不讓人上課了?”

身為班級紀律委員,小寒充分發揚了“我可以說話,別人不能說話”的優秀風格。

於是,大家議論聲散去,各讀各書。

路子明回來後,無視其他人的詫異目光,臉上騰滿了怒氣,一屁股坐在椅子上,翻開書死盯著。

盯了半晌也沒翻一頁……

李杭杭正想說話,忽然看見路子明把書拍在桌上,接著,擡頭大吼:“你們他媽老盯著我幹什麽!老子臉上有鈔票是不是?不想念了滾出去,別他媽眼睛都長我這兒!”

一嗓子,嚇得班裏人魂飛魄散,都低了頭。

要是別的學生也就算了,偏偏是路子明,誰不知道他天不怕地不怕,一向散漫慣了?又因學習成績還不錯,會甜言蜜語哄老師,因此沒人敢和他作對。

可路子明從沒當眾發這麽大的火。

他在班裏人緣還不錯,平時也挺會活絡氣氛,要不是幾起風言風語的打架事件和小寒嘴裏說出的事……他們也不會態度發生變化。

可究竟是事實如此,還是人雲亦雲?

在所有人心裏都沒底的時候,所有人對“精神病”三個字望而生畏的時候,能做的就是避而遠之了。

在這群十四五歲半大的孩子裏,凡是提到“精神”二字,不難與很多鬼故事裏的“精神病院”聯想到一起,對於不甚了解的事物,在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的時候,早就下了判決書。

李杭杭估摸著他快氣消了,才問:“子明,到底出什麽事了?”想了想又問:“你剛去幹嘛了?”

路子明竟然出奇得沒有臭臉,半天才答:“樓下。”

李杭杭驚愕:“子晴?”

對於他們兄妹倆的事,除了李杭杭和江上外,別人根本不知道。他這樣去一樓鬧,除非是子晴出了什麽事,迫不得已,否則才不會搞得人盡皆知。

當初是路子明親口勒令他倆不許外傳的,在外也要裝作不認識徐子晴一樣,他自己更不會閑得無事去找妹妹。

“你怎麽不早說?那周末你去醫院……也是陪子晴了?”得知前因後果的李杭杭大為驚訝,不敢想象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。

好好的,怎麽會從樓上掉下來?

老師,和所見的學生,眾口一詞:徐子晴在欄桿上玩耍,不小心跌了下去。

幸好只是二樓,徐子晴骨折,在醫院修養兩三個月,這期間不會來學校。

“那為什麽要去七院?”李杭杭還是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。

路子明默然,想起在醫院時妹妹的狀況,一時胸口發堵,不知從何說起。

“情緒不好唄。”他盡量輕松地說道。

李杭杭沈思半晌:“你和她一起去的?”

“……還有我媽。”

說這些話時兩人正在回家路上,喧囂的學校在塵土中逐漸遠離,背後的一切越發遙遠,周遭也逐漸安靜下來。

“江上呢?怎麽沒見他?”李杭杭哈哈一笑,想扯開話題。

路子明很配合,心情也放松下來:“打球唄。”

以前每天放學江上和路子明都會出現在籃球場,這兩天除外……李杭杭一不小心又踩在炸彈上,心裏扇了自己兩個嘴巴,不吭聲了。

第二天,路子明成功又被班主任叫了出去。

“昨天你去人家初一(5)班幹什麽?欺負學弟學妹啊?”

“老師,從您口中冒出的不是‘欺負’就是‘欺負’……我有這麽兇神惡煞麽?”

“你少給我貧!初一老師來我這告狀了,說初二(2)班路子明同學,堂而皇之站到人家教室吆喝去?你是越來越有能耐了,老師管不住你了是吧?”

話說至此,路子明沒什麽好說的,兩手一攤,做了個“事不關己”的動作,險些把班主任氣岔氣去。

最後,他再度被罰。

不過這回不再是國旗底下,班主任有經驗了,知道他在國旗底下不會有什麽好主意,就讓去初一給5班同學道歉。

當眾道歉。

路子明說什麽也不去,使了吃奶的勁兒抱住後門,死也不去丟臉。

這滑稽場面讓全班人笑彎了腰,班主任再顧不上哭笑不得,氣得耳朵發紅,顫抖的手指著他:“你不是三歲小孩了!這……這是在做什麽!”

路子明帶著哭腔:“反正我不去!我路子明敢作敢當,哪有出爾反爾的?士可殺不可辱,你休想讓我去道歉!”

全班再次哄堂大笑。

連李杭杭也被逗笑了……

路子明下意識朝後看去,目光輕而準地落在一個背影上,只見那人也微微低了頭,用手掩了下嘴,只是自始至終都沒看過來。

路子明心裏一陣輕松,回頭之際臉上又換了哭喪:“老師……”

班主任氣極:“你給我出去!”

路子明立正:“好!”

說完,他一溜煙,拿起書包走了。

天臺的風光好極了,正是黃昏日落時,雲朵被晚霞映得紅透了臉,整個天幕像火一樣燒了起來。

鳥兒飛過,晚風醉人。

路子明扔了書包,自己躺在一個凸出的平臺上,翹著二郎腿,兩手交疊在腦後,閑看雲卷雲舒。

躺了會兒,他自覺沒意思,翻身跳了下來。走到圍墻處,此時恰逢上課,有上體育的班級來到了操場。

他定睛一看,李杭杭……

自己班的體育課?路子明想到時,真想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,他怎麽偏偏選了體育課開溜?簡直有病!

再一看,臉上笑意蕩開。

阮熠大概是身體不舒服,坐在一旁的石凳上,旁邊還有一群因為身體不適不跑步的女生。一堆女生,一個男生,雖然隔得很遠,但從高樓上望過去,還是有著說不出的喜感。

“這個阮熠……”

他吹了個口哨,想引他看過來。

可奈何那群女生嘰嘰喳喳太過嘈雜,氣得路子明直想跳下去,扯住阮熠的耳朵大喊:你擡頭看啊傻子!我他媽就在你頭上!

阮熠不為所動。

路子明跑到另一側天臺,把手指彎在嘴前,用盡力氣吹了一次。

他緊緊盯著下面的頭頂,心裏默數:一秒,兩秒……阮熠終於擡起了頭。

路子明眼睛一亮,大幅揮手,又突然食指豎在唇邊,示意他不要聲張。

他還不想被班主任抓住呢,天臺太舒服了!

路子明眉毛翹起,無邊得意,好像在說:嘿嘿沒想到吧?誰能猜到我在樓頂?

只是,阮熠在看到他的那一秒,突然變了神色。他猛地站起來,仰頭註視著路子明,眼裏是從未出現過的緊張。

“魔怔了?至於這麽吃驚?”路子明喃喃自語,側身坐在矮墻上,一腿彎曲放在上面,一腿垂下來。

也對,像阮熠這麽安分守己的好學生,估計還沒來過天臺一次呢。這是五樓樓頂,門常年鎖著,要不是他使了點小技巧撬開門鎖,還發現不了這塊風水寶地。

“阮熠這病秧子,真是多愁多病的身……和一堆女生坐在那,他也真有能耐。”

路子明正專心吐槽同學,再次往下望去,只見沒了阮熠的人影!

眨眼間,他跑哪兒去了?掃過整個操場,不僅沒有阮熠的人,李杭杭也不見了。

路子明猜到他們來找自己玩,一時興起,拍拍褲腿站起來,正要跳下去。

這時,晚霞中一群鳥兒飛過,此情此景煞是驚心動魄,路子明下意識摸出手機,朝天空對準了鏡頭。

“卡擦”——

“在這寸土之地,還能看見這樣好的景色,真是爽啊!”

路子明頓時心情大好,收了手機,往下一蹦。不料旁邊雜亂堆著的鐵絲生銹,一根直楞楞的長絲突出來,勾住了他的褲腳……

路子明一個趔趄,大叫不好。

“臥槽!!!救命啊——”

☆、我有病

路子明從沒想過他會這樣死去,天旋地轉的一瞬間,他頭腦中閃過了很多——最先是奶奶,其次是妹妹,最後是爸媽——很多年前的光景。

他才15歲,15歲啊臥槽!

命不該絕。

一雙手從空中冒出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路子明扒在墻上的手。那感覺像是從溺水中得到解救,頭猛地竄出水面,他開始大口呼吸,眼前一陣陣的陰霾散去,視線清明,重見天日。

懸在半空的腳掙紮著,好不容易蹬住了墻體,這才踩在一塊凸起的磚頭上,穩住了身子。

路子明大口呼吸,望向阮熠的臉龐。

緊接著,李杭杭、江上出現在視線內,三雙手合力拉住路子明的胳膊,一齊把他拽了上來。

落地的那一剎,路子明三魂丟了七魄,腿發軟,一下子跪到了地上。脊背彎下去,心臟簡直要跳出來。

“路子明你他媽不要命了!”江上破口大罵,就差一拳揮上去了,要不是被李杭杭拉住,怕是也要踹倒他。

路子明看了他一眼,顧不上說話。

“兄弟,我們這心臟擱不住你這麽嚇啊……”李杭杭聲音也發顫,看起來比路子明還要恐懼。

路子明回過神來,四肢漸漸有了觸覺,這才感覺到手腕一直被人攥著,如同金箍,攥得他右手充血、手臂上泛了白,幾近麻木。

“阮熠,疼……”

阮熠聽到,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拽著他不放,立刻松了手。

路子明揉揉手腕,吸了口氣:“謝謝啊。”

受到驚嚇的他此刻沒了那股淩然傲氣,也不再嬉皮笑臉,反而異常得溫順和氣,變了個人似的。

看來,有的人的狂妄也不過是裝的……

“你怎麽來了?”他盯著江上。

“你還問我?我剛說逃個課剛出門就碰見李杭杭……瘋狗一樣亂竄,還把我叫了上來,說你要跳樓!!我一聽撒腿就跑,說什麽也得攔著你啊,沒想到……還是晚了一步。你他媽……”江上氣得說不上話。

路子明聽完這一通咆哮,哭笑不得,揉揉亂糟糟的頭發,最終還是笑了出來:“不是,誰告訴你我要跳樓了?杭杭,你可真行!”

李杭杭驚魂未定:“不是……不是我說的啊,阮熠看見你在樓上,說你要尋短見,我一聽,可不就嚇壞了嘛。”

噗……尋短見?

路子明楞了一秒鐘後,狂笑不止。

“尋短見……哈哈哈哈哈哈!尋短見……虧你想的出來……阮熠。”他一手扶著腰,一手搭在阮熠肩上,“兄弟我謝謝你了,真的。”

阮熠的臉一陣紅一陣白,知道自己誤會了,但還是推推眼鏡,硬著頭皮說:“那剛才又是怎麽回事?”

這一問,路子明倒語塞了。

是啊……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?這麽一想,心有餘悸,轉身來到墻邊,看到了那一堆廢棄的鐵絲。

“喏。”就是這個,差點把他小命搭去。

李杭杭看見,又嚇出一身冷汗,趕緊把路子明向後拽去,一拽三尺遠,生怕他再碰到那堆鐵絲。

路子明輕笑一聲,揉了揉他的頭,安慰:“放心,人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掉下去兩次的。”

……

阮熠在心裏翻了個白眼。

“不管怎樣,總算是沒掉下去!”江上知道來龍去脈後,直接坐在了地上,岔開腿,“路子明,你要是死了,我可就少了一個好朋友。所以,下次再想不開的時候,先想想我這個兄弟……”他拍了拍自己胸脯,“別那麽自私,你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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